晚十点，女儿准时入睡。我看着她，心里却泛出一丝悲凉。闺女的生活今天 和昨天、前天一模一样，有多少兴奋、喜悦、愉快、轻松的记录呢？上学、听课、吃饭、做习题、背课文、洗脚、睡觉。这种单调而又压力重重的生活也许还要持续十年或者更长。
    我们也许很难再看到成群的孩子疯玩的景象：女孩子跳房子、掷骨子、跳皮筋；男孩子拍毛片、弹玻璃球、滚铁环、粘蜻蜓、掏鸟窝、……而学校的操场直 到天擦黑依然热闹的像滚开的水。回顾这一切，我只想说，为我们过去的成群结 对，现在的孩子们要付出形单影只的代价；为我们过去荒废教育，现在的孩子们必须拥挤在升学的小道。如果没有那场浩劫，也许高中和大学要比现在多两三倍，宽敞的教室等着他们去坐。
    现在的孩子们，你们生活得太逼仄。
    你们学校的操场在一天天缩小，篮球场被新起的教学楼占去了一大半，而学校的乒乓球室又要接纳新入学的孩子。你们在教室里做体操，在楼道里跑步，连弹玻璃球的地方都找不到，又往哪儿去踢足球。
你们也无法找到自由的绿洲，和成年人一样，进哪个公园，都得拿上一张大票。甚至找不到像筒子河边那样的免费散步的场所。
    你们看不到密如飞蝗一样的蜻蜓，听不到垂柳下呢喃的燕语，甚至看不到排成方阵的蚂蚁车轮大战。你们的自然知识，是在电视里、在胶印的画片里学到的。你们无法体会和小动物交流的快乐，无法品味收获蓖麻籽、葵花籽的兴奋，更无法理解粘“知了”的那种惊险的心跳。
    你们一定过早地感到人生的艰难。你们正在幻想做梦的年纪，哭也忘情，笑也开怀，本该无忧无虑地纵情舞蹈欢歌，然而严峻的搏击似乎从幼儿园就已经开始，而到了升学的关口，更是狼烟四起。你们在“重点”非重点”的纷争下度过童年，在不是你上就是我下的阴影中变成青年，在两代人殷殷厚望的包围下，结束最浪漫的青春岁月。像旋转的风车，像不倦的机器，像按照程序动作的电脑，唯独缺少音乐般的抒情节奏和诗一样空灵的感觉。你们发红的眼睛专注着记分册，爸爸妈妈容不得你们装进分数以为的任何东西。“我得100分！”偏枯的你 们只能为此一笑，而爸爸妈妈笑过之后就默默地想着：“这孩子怪可怜！”
    女儿深深睡着，已经发出鼾声。不要打扰她，日日夜夜只有8小时的安宁。清晨她还要默写200个生字，背诵15个英文单词。我们能做什么？买一打“脑黄金”滋补，送她一件价值200元的生日礼物，或者请她到美食城一“撮”……仔细想，比比我们，他们是幸运的，应该知足。然而爸爸对于女儿总希望她即免去我们经历的不幸又要去掉现实的缺憾。如何是好，谁知道呢？只实想，这个大礼拜带着她远足踏青，找个地广人稀的地方，疯玩风闹唱疯跳，让她像兔子一样自由地飞跑!（文：米博华）